七大罪官方外传小说•罪人留下的七道伤痕•第六章
第六回
巨人改变的命运
——from Diane
大雨下个不停。
早春的布里塔尼亚气候极不稳定，雨天也并不罕见。
可像这样连下几天的暴雨还是非常少见的。这次的雨下了也大概有四、五天了，可雨势还在逐日递增，完全没有放晴的迹象。
黛安已经在这个地方躲了一整天的雨了。
身为巨人族的她身形巨大，所以也很难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这是她在山里不断游荡才终于找到的一处巨岩盖，因此，黛安一直老老实实地抱膝蹲在这里躲雨。
『团长……他还好吧。』
黛安并不清楚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们听说圣骑士长萨拉特拉斯有要事相谈，便赶往集合地点，谁知一去到那里，就看到圣骑士长本人被全身贯穿，遭人杀害了。
而且，他们还突然被王国的圣骑士们包围了起来。
只要他们发挥全力，想必整个王国都能被他们轻易破坏吧，但他们可不能这么做。
所以当时，他们只好分头逃离现场。
『虽然那时说过等会再汇合，但又没说好在什么地方汇合……也没说怎么汇合啊……』
体型巨大的黛安只要出现在外部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出一会儿就被看见她的国民上报目击情报。她来到这一带的途中已经不知和多少圣骑士战斗过了。
据追击她的圣骑士们所说，指挥追捕行动的似乎是萨拉特拉斯的弟弟德雷弗斯和亨德里克森这两人。
难道他们俩就是幕后黑手吗——黛安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七大罪”遭到了某人的陷害。
可那究竟是谁干的——这对黛安来说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她认为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算了……无所谓了……』
肚子饿了，还有点困。
她依稀想起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抱膝躲在某处的岩盖之下。
然而——她却始终无法忆起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往事。
雨越下越大，接连不断地敲打在岩石上，耳边还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她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溪流，水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吧。
（不过——这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小溪的流水声应该不会这么湍急，而且，偶尔还会转来地形震动的巨响。
黛安无奈地从岩盖下走进雨中，向森林走去。
（——天呐。）
当她往悬崖下望去的时候，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原来溪水已经汇集成十分巨大的水流，泥水卷着巨大的岩石和被连根拔起的巨木，势不可挡地迅速向下冲去。
（……说起来，下游好像有个人类的村子来着……）
黛安想起昨天经过的时候瞥到的那个村落，那个沿河的小村庄怎么想都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洪流的冲击。
不知道村民们是否都已经撤离。
（……这雨都下了好几天了……他们应该已经去避难了吧……）
可要是——还有来不及逃跑的人该怎么办。
黛安想着用力摇了摇头。
『他们会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人类这个种族的所有个体都自私又狡猾，总是盘算着该怎么利用别人。
没错，他们一向如此。
从来没有改变过。
『……』
黛安垂下了眼帘。
（不过那个村子——说不定就是很久以前执行任务时曾经过的那个村子。）
当时，他们“七大罪”曾在南边——也就是沿着下游一直走便能看到的湖上的某座古城堡里留宿——可身为巨人的黛安没法走进城堡，只好一个人在岸边休息。
那时，有很多淘气的小孩从附近的村子里特意前来参观这位难得一见的巨人。
他们躲起来——小心翼翼地用那些充满着好奇的光辉的眼睛直直仰望着黛安。
『……都说……与我无关了。』
黛安咬紧牙关，然后慢慢蹲下身来，将双手压在地上。
『为什么我——还要做这种事呢。』
大地不停吸取着从少女身上溢出的魔力——不久之后，远处终于传来了巨大的地鸣声。
1.
“快看——已经能看见目的地了。”
听到驾马走在马车一旁的古利亚莫尔这么说，伊丽莎白便从车窗里探出了头来。
“真的？在哪？”
“伊丽，不准站起来，太危险了！”
维罗妮卡的制止声从马车里传来，可伊丽莎白却全然不顾，整个肩膀几乎都要掉出车窗外去了。
“不用那么着急，反正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得很清楚了——您看。”
马车慢慢转了个弯，驶过山口的一个弯道，这时，一片大湖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哇~！”
“我说得没错吧——是不是看得很清楚。那座建在离对岸不远的岛上的城堡就是‘北之离宫’了。”
正如古利亚莫尔所言，倒映着对岸山峦的那闪耀着光辉的平静湖面上浮着一个小岛，小岛上则矗立着一座别致的城堡。
“玛格丽特姐姐现在就住在那儿吧！”
“伊丽，我告诉过你很危险的，快坐下！别急，就快到了！”
被维罗妮卡这么一训，伊丽莎白才总算将头从窗子外缩回了车厢。
“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真的去过那里一次吗？”
可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头也不回地这么问道。
“好像是吧，我那时也太小了，什么都记不得。”
维罗妮卡回答，古利亚莫尔听到公主们的这番对话，便向骑马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吉尔桑达搭话说：
“吉尔，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去离宫玩过对吧——大概是六岁那会儿吧？”
“——不知道，记不太清了。”
吉尔桑达冷淡地回答。
“我也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了，不过隐约还记得以前在中庭那里玩过捉迷藏。刚刚看到那座城堡才不知不觉想起来的。”
古利亚莫尔眯起眼睛，接着让马匹稍微走快一些，追上了吉尔桑达。
“我说，你真的不绕城里去一趟吗？玛格丽特殿下现在可住在里边哦？”
“我就不绕远路了。”
吉尔桑达头也不回地说。
“只要你一个人陪同维罗妮卡她们进城就差不多了吧。”
“话是这么说啦，就觉得你难得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吉尔说得没错，我们还是赶紧往前赶路吧，我都已经摩拳擦掌地快按耐不住啦。”
在马车前方策马前行的豪泽尔也稍微放松了手中的缰绳，慢慢和两位同伴走到了一块。他腋下夹着一支长枪，那是德雷弗斯圣骑士长赐给他的，豪泽尔此时正迫不及待地想用这个新武器小试身手。
“那边那几个，不要交头接耳。”
从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对面传来圣骑士尼古拉斯的声音，三个老相识连忙简洁地回了声“明白”，便各自回到了原位。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近在眼前的王家离宫，而是更北部的一个小村庄。
有报告说那个名叫伊斯拉村的地方附近有雄性狼人出没，已经有数名村民遇害，消息甚至还在不久前传进了王都。
尼古拉斯因此被派来了解情况，吉尔桑达他们这些圣骑士候补也接到命令，为协助尼古拉斯而一同前来。接着，听说去伊斯拉村的路和去北之离宫是同一方向的维罗妮卡也要求他们带自己和妹妹到半路，最后便决定再加上一辆马车同行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侧的道路穿过某处山口，便能往下走到湖边，而右边的道路则一直向前，通往伊斯拉村。
“那我现在就送维罗妮卡殿下和伊丽莎白殿下到离宫去了。”
马车调头向左，开始咯吱咯吱地朝坡下走去，这时古利亚莫尔停了下来，回头向尼古拉斯和伙伴们挥了挥手。
“好，你路上小心，替我向玛格丽特公主问好啊。”
“好的，我打过招呼就会立刻追上你们。”
古利亚莫尔说完便策马追上了马车，吉尔桑达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也让自己的马停下了片刻。
在这长满灌木的连绵不绝的荒芜丘陵对面是一片闪烁着光芒的广阔湖面，夏季的太阳高高浮在头顶，发出灿烂的光芒。
小岛和矗立在上头的城堡浮在如同镜面一样反射着光芒的湖面之上，从这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管是窗子还是庭院都无法看清，只有塔楼和城堡的楼顶稍显明了。
玛格丽特就在那里。
然而，吉尔桑达却只能呆呆地在这种地方看着岛上发愁。
而且，这仅仅持续了数秒的沉思也立刻就被头上大乌鸦的一声鸣叫打断了。吉尔桑达沉默着踢了一下马肚子，追上了前方的豪泽尔等人。
2.
“噢……你是说，雄性狼人这还是第一次袭击人类？”
听到圣骑士尼古拉斯这么追问，还不及他身形一半强壮的一名小老头毕恭毕敬地躬身答道：
“正是如此。说到底，直到三年多前，这附近和狼人居住的山脉还并不相连——说起来，正是王都发生‘七大罪’反叛时间之后不久，这附近的地形就发生变化了。”
这名老人正是村长，他说着踮起脚尖指了指远处的高山。
“当时这一带下了场很厉害的暴雨，就在这村子几乎要被涨水的河流吞没的千钧一发之时，河水的流向突然改变了。”
“你说河水流向突然改变了？”
“正是。我们村西边不是有个大落差吗，现在已经被开垦成田地了。那一带就是以前的河床。因为上游的山崩毁，地形大幅改变，就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伊斯拉村本是由星星点点地分布在两座山之间的小小平原中的人家组成的部落，平时就耕耕田种种菜，要么就到山丘上去放山羊和绵羊，似乎也有些人会进山打猎。
“原来如此，紧接着对面的河道也因此产生了扭曲，你们才捡回了一条命啊。”
“然而因为山体崩塌，正好填满了之前无法通行的崖沟，对面黑雾山的狼这下都能下山到我们村里来了。听说那边深山里还住着狼人……所以上个月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这样啊——大概有多少狼人。”
“当时来袭的就两头，一头被猎人干掉了。但具体有多少我们也不清楚……”
豪泽尔按耐不住地插嘴道：
“无所谓啦！管他有几头，我们全都一鼓作气杀光光不就好了嘛！”
“这未必也太鲁莽了。”
尼古拉斯苦笑着说。
“总之，在古利亚莫尔和我们汇合之前就先去侦查一遍吧。”
“收到。”
吉尔桑达点了点头。村长见状，也鞠躬说了句“那就拜托您了”
“不过这也真怪——本来雄性狼人……整个狼人族如今应该已经濒临灭绝了才对啊。”
当他们离开伊斯拉村，沿着山路走向黑雾山时，尼古拉斯这么说道。
“我倒是听说过狼人族都很能打啊。”
豪泽尔纳闷地说。
“他们只有满月之日前后的晚上才会特别厉害，白天其实是没什么力量的。而且，虽然他们被称作‘狼人’，但我听说只有一部分雄性个体能彻底变身成人类姿态。不过雌性狼人基本也不会出巢乱晃，所以这个传说还需考证……”
“换句话说，我们只要在白天突袭他们就行了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狼人只是因为地形变化而想扩张地盘的话，我们处理协调一下这附近的问题，说不定就能温和地解决了。”
“什么嘛，真没劲！”
豪泽尔转着自己的枪不住抱怨。
“好啦，别这么说。能和平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
尼古拉斯笑着说道，他虽然身材高大，为人却十分和蔼宽厚。
吉尔桑达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劲走着。
虽然正值夏季，这一带的气温还是相当低，因为地势较高，即使已经走进深山，还是没见到多少高大的树木。与此相对地，巨大的岩石和暴露在外的悬崖一直在这附近延绵不绝，巨岩顶端还缠绕着雪白的雾霭，视野绝不能称得上清晰。地上也一直非常潮湿，到处都流淌着细细的水流。
“嗯——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走在最前方的尼古拉斯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就是邻国国境了，确实这一带的路看起来都是刚形成的——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呢。”
“……我再往前走一点侦察一下好了。”
吉尔桑达说罢，还没等尼古拉斯应允便迈出了脚步。
“喂，你小心点啊，别走太过了。”
“我也要去！”
虽然听到豪泽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吉尔桑达也还是继续快步向前，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因为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就算来到玛格丽特身边，还是不能与她相见。
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吉尔桑达的内心曾因为自己多少能接近玛格丽特一些而欢腾不已，可真正来到她所在之地的附近却还是只能过门不入，只会增加他心中的痛苦。
“好想来这里”的心情和“如果没来这里就好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纠结不清。
吉尔桑达被这两种心思折磨得烦躁不堪，只能咬紧牙关不停沿着山路前行。
3.
“真的好美哦，姐姐！”
伊丽莎白开心地展开双臂拉起裙摆，如此一来，光便透过彩色玻璃投射到她那洁白的裙子上，看起来就像是由七彩的布料做成的礼服一样。
这里是北之离宫，她们正在玛格丽特找到的那个房间里。
“没想到这填字游戏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究竟是谁制作出来的呢。”
维罗妮卡也将填字游戏图纸和彩色玻璃纹样互相对比，佩服地叹道。
玛格丽特没法告诉她真正的制作人是“七大罪”的成员，只好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因为维罗妮卡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认为他们是来路不明的坏人，始终对他们退避三舍，萨拉特拉斯惨案发生之后，她甚至连“七大罪”这个词都不想提了。
“三位公主殿下，厨房那边传话说餐点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侍女格蕾丝过来通知她们用膳，可伊丽莎白却不满地说道：
“我好想在这里吃饭哦——姐姐的生日晚会是要在这里举办对吧？”
“呵呵，那我就让他们从明天开始都把餐点端到这里来吧。”
玛格丽特温柔地回答，接着轻轻推了推伊丽莎白的肩膀。
“来，先上去吃饭吧，维罗妮卡也一起来。”
“好~”
两个妹妹开朗地回应之后，便跟着格蕾丝一起走出了房间。
“……”
玛格丽特目送自己的两个妹妹走出门，便再次走回彩色玻璃跟前，仰望那美丽的几何纹样。
只要站在这里，她的心情就能多少轻松一些。
也许是这个地方能让她沉浸在甜美的昔日回忆之中吧。
“……啧啧，原来是这样。”
突然从身边传来的女声让玛格丽特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薇薇安！”
来人正是薇薇安。她虽然没带着平常的面具，右手却还是握着那支装饰着仿制怪物手掌的魔杖。
“‘将所有谜题解开的人，请与魔女接吻以获取晚宴招待券’……”
薇薇安从桌上拿起那张填字游戏图，学着维罗妮卡刚才的动作，将图纸和玻璃纹样互相对比。
“我认得这个笔迹。这是‘七大罪’成员之一·‘色欲之罪’高瑟的字迹——与魔女接吻——原来如此。”
“……薇薇安，快还给我。”
玛格丽特请求薇薇安，可魔术师却没有理会，继续眯起眼睛盯着图纸瞧。
“所以你就亲了一下这张填字游戏图上的那个女人的名字，然后找到这个房间了对吧。”
“……没错。”
“可惜，这并不是这个填字游戏真正的谜底哦。”
“这是怎么一回事。”
薇薇安得意地笑了起来。
“‘晚宴的招待券’——就仅仅是这个房间吗？这可难说哦？”
薇薇安再次将图纸举到彩色玻璃跟前，开始缓缓咏唱起某种咒语来。就在这时，写在图纸上的所有文字全都浮现在了彩色玻璃的花纹之上。
“这个和填字游戏图案一模一样的彩绘玻璃图案——肯定还暗藏玄机。”
她轻叹着走到玻璃跟前，找到标着“MERLIN”的位置之后犹豫了几秒，最后突然皱紧眉头，转身对玛格丽特说道：
“我还是不愿干这事！玛格丽特公主，就由你来代办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叫你‘与魔女接吻’啦。”
玛格丽特揪紧了自己的裙子，可最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照办了。只见玛格丽特一只手扶着玻璃，轻轻在MERLIN的R这个字母附近吻了一下。
“天呐！”
这时——就和之前亲吻图纸的时候一样，浮现在彩色玻璃上的无数文字也开始一明一灭地闪着光，接着，字母飞出玻璃，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行文字。
然而，字母并没有幻化成人们常用的那种文字，而是变成了魔术师们会用的如尼文字，玛格丽特看不懂这句话究竟表达了什么。
可薇薇安就不一样了——她一看到那行文字便立马脸色大变。
“那个女人……居然把它给藏到这种地方来了！”
“薇薇安！”
玛格丽特心中涌上的不祥预感让她惊叫出声，可薇薇安却再没功夫去管玛格丽特，她一挥魔杖，从房间里消失了踪影。
4.
即使雾越来越浓，吉尔桑达还是马不停蹄地走在深山小路上。
直到刚才为止，他还能感觉到跟在后方的豪泽尔的气息，但现在气息已经全然消失了，他们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走散了吧。
可走散的是自己，还是豪泽尔？
无论如何，吉尔桑达心里都清楚这时不应该再继续往前走了。就算夏季的白昼很长，这里毕竟是深山，而且周围也已经开始渐渐暗下来了。
然而——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自己究竟是要前往何方、所为何事——吉尔桑达都已经开始觉得无所谓了。
他只想、只想消失在这片浓雾之中。
正当这个想法掠过他的心头之时——
前方突然响起了“嘎吱”一声，吉尔桑达赶紧竖起自己的剑。
“来者何人！”
“刀下留人！”
那是一个温润的声音，紧接着，一名年轻女子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她的一头银发束在脑后，看上去比吉尔桑达稍微年长，身材纤细，一身猎人的打扮。
“我叫布兰卡，是北边山脚下的某个村子的猎人……我走太远迷路了。”
“——这里是里昂尼斯边境的伊斯拉村外的道路。”
吉尔桑达眯起眼睛打量女子，但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是吗。看来我是越过山脊走到反方向来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沿着我过来的这条路一直走，应该就能碰见我的伙伴，你和他们汇合以后就一起下山吧。”
“——那你怎么办。”
布兰卡倾过脑袋问。
“我——要再往前走一会儿。”
“我听说前方有狼人出没，太危险了。”
“我知道。”
吉尔桑达心里很清楚。
“就是因为很危险——我才得过去。”
“是吗——那么。”
布兰卡压低了声音。
“你——也是去杀狼的对吧。”
吉尔桑达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连忙转过身去。
“我……”
只见布兰卡那双蓝灰色的眸子在雾中一晃一晃，她紧盯着吉尔桑达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嗷呜——
豪泽尔听到远远传来狼嚎声，赶紧停下了脚步，他之前注意到自己和吉尔桑达走散，便立即掉头，现在正走在回程的路上。
他举起枪凝神静听，可现在大雾弥漫，狼嚎又在岩壁间四处回响，根本弄不清究竟是哪里传来的。
“吉尔！”
就连呼唤名字的声音都被卷进浓雾之中，叫人搞不清楚到底会传到什么地方去。
“吉尔桑达！听到我说话吗！”
尼古拉斯有没有听到那只狼的叫声呢，若听到了，应该会赶来这边吧。
总之，把雾驱散开来应该比较方便行事。豪泽尔开始思索究竟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御风魔力。
“……”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轻轻走上了他右手边的那块巨岩。
“……吉尔！”
那人正是吉尔桑达，豪泽尔看到友人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他笑着问道：
“喂，你听见刚才的狼嚎了吗？那究竟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啊，你也没看到狼吗？”
“……”
“总之，我们还是先回尼古拉斯先生那边去一趟吧，还是说我们俩先一起把狼给揪出来？”
豪泽尔嬉皮笑脸地说着，可就在这一瞬间，吉尔桑达突然将剑举过头顶，从巨岩上跳了下来。
“呜哇！”
豪泽尔赶紧飞身后退，可吉尔桑达一着地就马上再次开始挥剑攻击，他好不容易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枪柄抵住了横扫过面前的剑。
“你干嘛啊！”
“……杀了你。”
“啥？”
“我要杀了你。”
吉尔桑达双眼无神，瞳孔似乎没有焦距，这下豪泽尔才终于察觉如今的吉尔桑达并不正常。
“喂、我说，吉尔！你醒醒啊！”
“我要为大家报仇——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人类全都杀光！”
“吉尔！”
枪不适合如此近距离的战斗，豪泽尔只能一次次接下吉尔桑达不断挥来的剑，不停冲他大喊：
“吉尔！你在搞什么啊！”
可话语却完全传不到对方的耳里。
吉尔桑达的剑不断袭来，让他无瑕考虑别的事情。
（糟糕，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豪泽尔用力把吉尔桑达一推，将枪斜斜地举在跟前。
万幸的是被控制意识的吉尔桑达比平时要弱，似乎不会使用魔力。
“之前可能还没什么把握，但现在我有这杆德雷弗斯阁下赐给我的枪。”
（我要打飞他，不过尽量不能让他受伤，然后再——）
豪泽尔想象着风向的流动，他要封住吉尔桑达的行动，最好还能顺便给尼古拉斯发出讯号。
以自己如今的能力——还有这把枪在手，一定能行的！
“我要上喽，吉尔桑达！‘Whirl Shock’！”
席卷而上的空气团将吉尔桑达撞飞，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又连续被龙卷从下方狠狠卷到一边。
“‘Rising Tornado’！！”
“呜哇啊啊啊啊啊！”
随着吉尔桑达的惨叫，浓雾也在顷刻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5.
“原来如此……这就是玛琳的魔法阵吗。”
亨德里克森抱着双臂在洞窟里转了一圈。
这里是王家离宫的地下深处——但并不是玛格丽特她们发现的那个房间。
那个秘密房间处在城堡正下方比较浅的位置，而这里则应该是位于塔楼的下方。
这个宽敞空间里自然形成的岩壁被凿得十分平整，几乎和地面水平垂直，岩壁和地上全都画着复杂的纹样。
“使用这些魔法阵，就有可能实现复杂的生物合成——没错，比如说野兽和植物甚至鱼类的合成——”
薇薇安不甘心地说道，亨德里克森听罢则饶有兴致地沉思起来。
“你前不久不是还说过如果一味将战斗力高的生物进行合成，很可能会产生排斥反应，这样力量就达不到平衡吗。”
“是没错，即使用上这个魔法阵，我想这个基本原理还是不会变的。”
“确实，只用野兽和野兽进行合成，即使力量再强，智力也就只有野兽的级别，根本毫无意义。”
“……那是当然的了。”
薇薇安说着脸色发青地抬头看向亨德里克森：
“我说——你该不会想用人体来做实验吧。”
“这个嘛……”
亨德里克森没有理会薇薇安，用手扶着下巴嘀咕着。
“魔神之血只会增幅实验体本身所具有的感情。而且，比起单纯的愤怒和恐怖，它和诸如嫉妒、自卑感、复仇心——这类精神层面的纠葛更容易产生反应。”
薇薇安被男人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吓住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是为了让魔神族复活，让这个世界再次陷入混沌之中吗。
届时，君临一切的真正强者——拥有引导世界的力量的强者，才能成为照耀所有生物的光芒。
为了彻底颠覆这个充满欺瞒和虚假的和平的世界，让一直被压迫的种族夺回自己的骄傲。
只要为了这个理想，眼前的男人甚至甘愿化作鬼神。
“是了……在真正使用人体实验之前，值得我去试一试，”
“亨德里克森……”
亨德里克森看着不住发抖的薇薇安轻笑道：
“你现在不必担心，我还没打算进行真正的人体实验。你瞧，这附近不正好有个绝佳的试验品吗。”
